翟叔杰冲她眨了眨眼睛,‘’为什么要治疗?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。学着接受自己的小缺陷,能够快乐一点,不是吗?”
‘’那如果这个缺陷影响到你和其他人的关系了呢?”林舒夭反问道。
如果真的有那么简单,她又何必走到这一步呢。
“其他人?‘’
林舒夭移开视线,‘’比如说。爱人。”
翟叔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,眼底有某种浓郁而强烈的东西,‘’爱是可以治愈一切心里缺陷,如果治愈不了,说明不够,或者不对。”
林舒夭感到好笑,‘’不对?”
‘’人不对。”翟叔杰向她伸出手,‘’或许你可以考虑换……”
电梯门一打开,一楼到了。
林舒夭不动声色的躲开了那只手,‘’我先走了,翟医生。”
昨天下了一场暴雨,地上还湿哒哒的,林舒夭绕过被车轮压坏的路面形成的水坑,拿着面包回到了医院一楼大厅。
等电梯的队排得老长,林舒夭站在末尾处,和前面的外卖小哥隔了一个人位。
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‘’你午饭就吃这个?”
林舒夭呼吸一窒,仿佛瞬间丢掉了心跳,她在原地站了几秒,吞了两次口水才回头。
江迢的表情平静,目光亦然,只是头发有点乱,显然是刚摘下头盔,顷刻间宛如有一双精钢制成的手掐住了她的心脏。
小黄鸭不见了。
林舒夭动了动嘴唇,听力仿佛有延迟,直到江迢说‘’我去找翟医生”,她才意识到自己在问,‘’你找我?”
当然不是,他当然不是来找你的。
‘’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?”江迢的担心明明白白的显示在脸上。
‘’没事,挺好的。”
江迢安静的看着她,‘’你真的不适合撒谎。”
林舒夭攥紧了装着面包的袋子。
不知道是不是林舒夭的错觉,她觉得江迢的声音比起之前变得更轻更柔了,‘’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常?”
林舒夭想了一下,说,‘’没有。”
‘’注意安全,照顾好自己,有任何异常立刻给我打电话。”
林舒夭尝试着曲理解这句话的言外之意:如果没有异常,则无需联系。
‘’我知道了。”她说。
电梯下来了,队伍陆续往里面走,眼见已经占满了五分之四的空间了,林舒夭没有犹豫,径直往前直走,她不想跟别人不一样了,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怪异,尤其是在江迢面前,她想要努力做个正常人。
可她的手臂被轻轻拉住了,江迢的眼睛安静到近乎温柔,‘’我们等下一班。”
身后的队伍见他们不上,又陆陆续续进去五六个人,电梯在超载的边缘合上了大门,离开了地面。
江迢放开了手,‘’你还没有回答,怎么拿着面包当午饭。”
‘’不是很饿,可能早上吃多了。”林舒夭抬起头,努力找别的话来说,‘’案子怎么样了,有头绪了吗?”
江迢摇了摇头,‘’还在看录像,人太多了,筛查需要一点时间。‘’
‘’翟医生跟这件案子有关系吗?”
‘’我是为了二队的儿童性侵案来的,代替程元来的。”
林舒夭觉得身体冷心里更冷,仿佛血液流动的速度突然变得缓慢,她单手抱着手臂,试图给自己温暖,‘’是有……新的线索了吗?”
‘’算是吧,老陶的女儿昨天在警局旁边的商场厕所里见到了嫌疑人。”
林舒夭有点吃惊,‘’什么?那她……‘’
‘’孩子没事,嫌疑人没有现身,她只是看到了鞋子,去德国调查那双鞋子的同事也找到了一些线索,我们正在查。‘’
林舒夭感觉自己的心还在悬着,‘’可是商场应该有监控才对,没有拍到他吗?”
‘’没有拍到穿鞋子的人,嫌疑人有可能在监控死角换了鞋子才出来,走之前又换了回去。”
‘’很难查是吧?”
江迢笑了笑,‘’再难也要查清真相,放心好了。”
电梯重新下到一楼,他们前后走进去,林舒夭照习惯站在角落,江迢站在她身前,双手撑住她身侧栏杆,为她圈出一个安全而舒适的空间。
那只精钢制成的大手仍旧在心脏处肆虐,林舒夭根本不敢抬头,只怕自己忍不住要去抱他,告诉他自己想他想到就要发疯了。
她一直盯着江迢手中的头盔,盯着本该有一只小黄鸭的地方,只有这样才能提醒自己不去越界、不去幻想……
林舒夭抿了抿干燥的嘴唇,‘’上次你说要找后背有编号1和2的孩子,二队那边还在找吗?‘’
江迢答道,‘’对但是没有找到。不过就算找到了,如果他们有机会见到凶手一些特征的话对现在的情况还是有帮助的。毕竟现在线索太少了。‘’
林舒夭沉默不语。
电梯在各个楼层停靠,陆续有人走出去,里面的空间渐渐宽阔,江迢也就不再护在她身侧,转而与她并排站立。
‘’可不可以帮我个忙?‘’
林舒夭一怔,‘’什么……?‘’
‘’上次我们在超市里遇到的那个陈阿姨,我在偶然的机会下知道她前夫就是我们宿舍管理员老赵。‘’江迢顿了一下,‘’能不能问问她,当年那个案子具体是怎么回事?”
‘’怎么……突然要知道这个?”
江迢看着她,唇角微微勾起,‘’如果我说是直觉,你会不会笑话我?‘’
‘’什么直觉?‘’
‘’能为目前的谜团提供一些线索的直觉。不过我的直觉也不是总对,正确率可能只有百分之六十吧,比方说直觉告诉我你喜欢我,但……‘’
江迢自嘲的轻笑了一声,声音干涩,“破案的过程,就是证明并排除一个又一个直觉的过程,所以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陈阿姨?当然如果她不想说就算了。‘’
电梯到达十层,林舒夭闭上眼睛又睁开,说,‘’好,有消息我告诉你。‘’
‘’谢啦!‘’
林舒夭平静走出电梯,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,那个声音在喊:“舒夭!‘’
江迢扒着门框,电梯门发出抱怨的咯吱声,然后重新打开。
那双眼睛看向她的目光真诚又温柔,“你要好好吃饭。‘’
她心头一阵酸楚,面上却浅笑着点了头,‘’好。‘’
‘’我的衣服先放在你那里,等案子破了,我……会去找你的。‘’
“好。‘’
江迢依旧看着她,林舒夭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舍,扒在门框上的手却放下了,电梯门再次关闭。
远方天空中传来了沉闷的雷声,空气中有潮湿冰冷的味道,似乎又要下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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